五十四（下）
听到林楠笙说话，王世安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林楠笙，直到林楠笙走过来在他面前坐下后他才恢复了动作。
【资料图】
林楠笙来到他身边，拉开他旁边的另一把沙发坐下，看着王世安继续慢条斯理地从小袋子里把颗粒饱满的枸杞粒用手捻出来，一颗一颗地往杯子里放，末了他还低头凑近了杯口，用手指着点了点个数。确认无误后他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拿起放在一旁桌面上的杯盖盖上，这才转了目光重新看向林楠笙。一开口语气就是惯常的带着些客套的热情。
他说话时笑意不达眼底，语气却很热烈。
每次听王世安用这种语调说话的时候，林楠笙总会感觉身上隐隐地哪里有点不舒服。因为这种伪装出来的热情就像是浮于水面上的浮岛，你能够看到只是上面草木茂盛，光鲜亮丽的一部分，而更多，枝木粗壮而虬结的根系都隐藏在水下，那更深的阴影中。
王世安对林楠笙道：“唉，没办法，这人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最近这两年我时常感觉精力有点不济，就连睡眠也没有以前好了，不搞些这些用来养生的东西不行。”他边摇头边说，颇有些自叹的烦恼样子，说着话语一转，“不过这花茶的配法是我前两天刚从别人那听来的，五枚玫瑰七枚菊花八枚枸杞。我这两天一直在泡，喝起来感觉效果不错，特别清凉下火。林上将，要不我给你泡一杯，你也试试？”
林楠笙笑了笑，“我就算了。”
“不过王处长，这都已经入秋了，你还喝这种凉茶，怕是对脾胃不好。我还是建议你少喝些。”
“唉，林上将说的是。不过最近我确实是得下下火。这年纪大了，就是容易什么事都往心里去，比不得原来。原来有什么事，什么任务的，也不想太多，直接做就完了。过程中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再解决就是了，哪像现在……不瞒林上将，自从昨天下午军政长交代完任务后，我这心里就一直惦记着，昨天晚上还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不，今天一大早就直接过来你这，想要跟你一起商讨商讨。”
林楠笙看着王世安。
昨天下午的时候，军政长特意把会议往后推迟了两个小时，就为了把自己从休假里叫回去，等着他一起开会。这个行为本来就反常，等他到了以后发现，事情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不简单。
当时他过去时，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但是整个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人，林楠笙在进入时比往日收到了更多的注目礼。和几个开口向他问好的人相互打过招呼后，他扫了一眼场内，发现只有寥寥几个位置空着，而其中一个空位旁，坐着的王世安正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林楠笙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像是这种偏日常的会，会议室的座位并不十分固定，但是今天明显是不同的，这一点从会场的氛围和在场很多高层的表情上就能感受到。
王世安在帝国军政院的职务是国家安全处处长，如果论信息灵敏度和情报数量，除了军政长外恐怕没有人可以和他匹敌，甚至因为职务位置，他经手的信息数量更加庞大和繁杂，有时候连军政长都比不上。
既然会场内的氛围略显凝重，那可能是在自己到来前，在场众人已经知道了什么信息，于是林楠笙在坐下后，想向王世安询问一些相关消息。可是还没等他问，会议室的门就被人向内推开。军政长在前，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三个人一起迈步走了进来。
三人都穿着军部与职级相匹配的制服，年纪都约莫在四十五岁上下，相比于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军政长要显得更年轻一点，进来后他径直向会议桌的主位走去，而其余在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在林楠笙对面的空位上坐下。看到林楠笙，其中一个人坐下后向他笑了笑，另一个人向他点了点头。
林楠笙抬起手向两人敬了个简单的军礼。这时已经在主位上坐好的军政长开始讲话。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就在昨晚，我们帝国的情报部门在帝星外围的信息流中捕获到了一簇发往联邦的信息光束。而这簇信息光束，根据情报部门的鉴定，被人为进行了三重加密，且其中任何一重加密方式，都不属于帝国现有的军部加密方式中的任何一种。”军政长话语深沉道，“此事的严重性相信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各位可以说说你们的看法。”
有人开口道：“如果只是普通的通讯信息根本用不着这么复杂的加密方式，能花费如此精力，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军部的信息。”说话的人是方才跟着军政长进来的两人中的一个。
“不错。我的看法也是一样的。信息既然是发往联邦的，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很可能是当初星际战争后，联邦星留在帝星外围暗中监测我们的监控组织。”他旁边两人中的另一个说道。
一个年轻的军官举起了手，“军政长，既然如此，我们绝不能放任他们这么下去，我建议我们应该立即出动兵力严查，绝对不能放任他们继续对外输送帝国的情报。”
“对，军政长，我附议。”
“我也附议。”
“我也附议。”
……
场内的氛围一时有些热烈起来，在场众人里不停有人举手附议。还有人和临近的人低声就此事交谈了起来，场面一时稍显混乱。
军政长静静地等着，给了大家一些讨论的时间。过了几分钟后，他垂直举起右手，手心朝外道，“好了，安静。”
看到军政长禁止的手势，在场众人纷纷停止了交谈，军政长环顾了场内一圈，“这件事事关帝国的安全，是一定要处理的。但是该如何处理，怎么处理才最妥当，还是要研究分析后才能下定结论。”说完他把目光投到了坐在会议桌同侧，紧挨着的王世安和林楠笙身上。
方才众人在讨论发言的时候，在一片嘈杂声里，王世安和林楠笙也在底下借着机会交谈了几句。不过和其他人就此事情绪激动，积极发言的画风完全不同，他们说的是：
王世安：“林上将，就这件事你怎么看，你觉得该如何解决？”
林楠笙：“我觉得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我没有别的看法。”
“林上将，你这话就说的有些草率了不是，我不信你不知道军政长今天特地把你叫回来，让你参加这个会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等你主动请缨，接受这次的任务。而且你看，你现在虽然军功到位了，但是资历不够，要接林老将军的位置还有的磨。这次的任务你一但完成，那估计直接等上升一级。在和平年代，这样的机会不多，你可得把握住啊。”
“王处长说的是，这么好的机会，要不你自己试试？总之谁爱把握谁把握，反正跟我没关系。”
“哎，我说林上将，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还记得当初当星际战争时，你可是力排众议，在一众人里，当时大家都往后退，就你一人站出来，最后出征时在帝国宫殿前的广场上，皇帝亲自为你授礼。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我现在家里有点事，不方便长时间离家。这次这个立军功的机会，还是送给其他人吧。”
……
此刻在会场上，军政长的目光扫过稳稳坐在位置上的王世安和林楠笙，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在王世安停了下来，“王处长，你是国家安全处的处长，帝国的信息安全包含在你的职务范围内，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王世安被点名后只能站了起来，“参议长，我的想法是，帝国外围的太空中存在不少流浪星，这些流星中各方势力混杂，如果我们直接派军队大量搜索，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造成人员伤亡。所以我们不宜直接派驻军过去。”
军政长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那针对这种情况，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派人隐藏身份，暗中探查，然后再一举击灭。”
“如果这样，那这个人选就很重要，你建议派谁去？”
“报告军政长，”王世安道：“关于这个问题，刚才林上将已经跟我讨论过了，他说他带兵和联邦打了整整三年的星际战争，对联邦的各种手段，他有丰富的对敌经验。”
从王世安开口，林楠笙就觉得他越说越不对，此刻他坐在他身边，直直抬头看向他，只听王世安继续说道：“所以，林上将建议他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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