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飘香
——筱兰魁的桂剧人生
近日，展览“丹桂飘香——筱兰魁的桂剧人生”正在桂林博物馆展出。本展分“粉墨登场 精妙传神”、“艺为民奉 德艺双馨”、“培桃育李 传承创新”三个单元，全面展现了筱兰魁的艺术人生。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桂剧是广西主要的地方剧种，俗称桂戏或桂班戏，产生于清代乾嘉年间，为中国十大戏曲剧种之一，2006年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桂剧200多年历史中，涌现出众多的名家，筱兰魁是备受观众喜爱的名角之一。
筱兰魁作为桂剧代表性传承人，对技艺精益求精，既承师之教又敢于改革创新，通过几十年的舞台艺术实践，形成了别具一格的艺术风格，是桂剧界文武双全，能编、能导、擅演的“名丑”第一人，为桂剧艺术的发扬光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永安城》《马二退婚》剧照
在桂林，很多戏迷都知道筱兰魁。实际上，筱兰魁姓周，名明亮，自6岁起进科班学戏。他先从师桂剧名净杜木生，后改拜桂剧名丑唐仙蝶为师、专攻丑角。
生于“梨园世家”
筱兰魁的天资极好，什么动作一看就会，学起戏来认真刻苦，不学到家就不甘心。9岁那年，筱兰魁开始登台演戏，没出科班却因主演了丑角戏《大郎卖饼》一炮打响，被称为“科里红”。
之所以在这场戏中收获赞誉无数，筱兰魁凭的是“担儿舞”。演担儿舞，演员不用手扶扁担，而是用肩膀实现担子的转换。筱兰魁脚踩“矮子步”，双肩摆动，担子由左肩滑向右肩、再由右肩滑入左肩，将武大郎演得滑稽可笑。小小年纪就能演出这样的戏来，筱兰魁被观众爱称为“小戏怪”。一些桂剧前辈也认为：“这个仔有出息，从小演戏就演得这样好，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前途无量”。
筱兰魁“武大郎”扮相。
其实，筱兰魁生于“梨园世家”，父亲周兰魁也是一代桂剧宗师，在中国戏剧界名人录里榜上有名。周兰魁身材高大魁梧，长相英俊，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与唐仙蝶、天辣椒、邓方同、蒋金凯等桂剧名伶一同活跃在桂剧舞台上。周兰魁嗓音宽厚洪亮，专演花脸。舞台上的他，忠奸分明，一开嗓就气壮山河，赢得满堂喝彩。《马冈带镖》《雁门提潘》《马踏五人》等剧目，都是周兰魁的代表作，稳坐当时桂林的花脸“头把交椅”。
成功的背后，除了父辈的耳濡目染，更有筱兰魁无数的汗水和努力。“翻跟斗”是“丑角”在桂剧演出中的基本功。筱兰魁为了把跟斗功练好，不论严寒酷暑，每天从早翻到晚，从不间断地练。历经无数的伤痛与汗水，他练就一身过硬的“童子功”。
由于表现卓越，一招一式又极像周兰魁，前辈们就周明亮给取了个艺名叫小兰魁。“小”与“筱”同音，但“筱”字大气、有文化，“筱兰魁”就被用了下来。
桂剧团的“台柱子”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筱兰魁已成长为桂林市桂剧团的“台柱子”。当时，桂林市桂剧团以京剧为基础，“移植”改编了很多新的桂剧剧目。筱兰魁作为主演，参与其中，大放光彩。
在桂剧《唐知县审诰命》中，筱兰魁出演唐知县。为了演好这个充满喜剧色彩的角色，他反复地揣摩人物内心，并设计出与之契合的唱腔与动作。通过转眼睛、摇帽叶、翻扇子等动作以及幽默的唱腔和滑稽的表演，唐知县被刻画得入木三分……
筱兰魁穿过的戏服。
《唐知县审诰命》第二场中，有个过渡段——唐知县坐轿出场，书童与师爷伴随左右，四个官差抬轿。唐知县出场后唱道：“大堂口内把道喊，轿内做定我这七品官……衙役喊道往前赶，又听那轿前有人喊冤”。
在这段长约3分钟的唱段里，筱兰魁为唐知县设计了一个新颖又极具难度的动作：右脚抬起，在身面前划一圈再架到左腿上，整个身体悬空而“坐”，同时还要头摇帽叶、手摇扇子，身体还要跟着“轿子”一起晃动，边唱边动。这个表演，把演员的全身心都用上了。筱兰魁一直坚持到3分钟唱完。屡屡演到这里，观众席都会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唐知县审诰命》剧照。
筱兰魁曾这样描述自己的创作心路：
“为了塑造好唐知县，我调动了唱、念、做、舞等一切艺术手段。把小生行官衣程式与方巾丑的潇洒程式相结合，既刻画唐知县出身进士文‘雅’的一面，又表现他那‘野胡椒’一样幽默的一面。为了很好地揭露官场中的官官相护、大官压小官的丑恶，在“看审”一场，我特别设计了唐知县拜见五台大人的一系列的典型动作，其中揉合了旦角行当的水袖、川剧小生后踢袍的跪拜，把武生的矮步等提炼为躬步和歪步，并且从实际生活中取素材，在跪拜后加入了喘息、摸膝盖、皱眉头等诸多细节，还吸收了话剧潜台词来揭示人物的内心情绪……所有这一程式和技巧，完全是为了塑造唐知县乐观、风趣、幽默又富有正义感的芝麻官的形象，我大胆地运用了夸张的浪漫主义手法，使观众完全感到人物真、感情真、入情入理等等。”
许多国家领导都曾观看过筱兰魁主演的《唐知县审诰命》。
“南方猴王”被传为佳话
1959年，桂林市桂剧团创作了《闹龙宫》《三打白骨精》《真假美猴王》等系列猴戏。这些获得掌声无数的剧目，写下了筱兰魁在戏曲艺术道路上的不断继承和创新。
《三打白骨精》剧照。
当时，宁夏回族自治区京剧团的同行来现场看过《闹龙宫》。他们认为此剧别具一格，完全没有宫廷味，还突出了一个“闹”字。
恰恰这个“闹”字，筱兰魁是下足了功夫。
在筱兰魁的理解中，孙悟空天不怕、地不怕，既好打抱不平又野性不改。于是，他运用转眼、挠腮、抓痒、瞪跳、翻跃、嬉笑等动作，将孙悟空的天性展现得淋漓尽致。桌、椅、凳等道具，也被筱兰魁用得恰到好处，把孙悟空的耍性表现得生动贴切。
筱兰魁“孙悟空”扮相。
把桂剧演出技巧“跳凳子”用在孙悟空身上，则是筱兰魁的“独创”。
表演时，筱兰魁单手扶凳，轻轻一跳就稳当地落靠背上（通常，凳子的靠背厚约5寸，一个成年人一跃而坐，动作还干净利落、举重若轻，如果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是不可能做到的）。坐稳后，筱兰魁马上摆出猴王的招牌动作——“火眼金睛造型”。一串动作，如流水行云。
“筋斗云”是孙悟空的“看家本事”。而筱兰魁从小苦练的基本功，让他的跟斗总是翻得又轻又高又飘，也屡屡让观众惊艳叫好。
筱兰魁饰演孙悟空时穿过的戏服。
一时间，大家都在谈论桂林市桂剧团出了个“土猴子”。这种“土”，恰恰是脱胎于京剧而又极具桂林地方特色的《闹龙宫》，最终脱颖而出的关键。后来，该剧成为桂林市接待外宾的精选节目和桂林传统桂剧的保留节目，曾连演200多场，场场爆满。对于自己的创新，筱兰魁曾说：“你（京剧）有的我也有，我学到了；我有的，你（京剧）没得。”由于做到了“扬己之长，避己之短”，筱兰魁还曾被誉为“南方猴王”。
“只要你爱看，我愿演一百年”
在继承优秀传统桂剧的基础上，筱兰魁创立了自己的“筱派”，即“丑而不露、露而不丑”的丑角表演艺术风格。在戏迷心目中，看筱兰魁的戏，是一件非常要紧的事。这从桂林日报记者骆绍刚，于上世纪60年代写的报道中可略窥一二。
那晚，我背着NIKON（相机）去前台拍剧照，所站的位子刚好挡住了一位老者的视线，以致这位耄耋的老人未能看清那个精彩的关节，也没喝上好声。这下可激怒了老人，站起来将我大骂一通。我申明是记者采访拍照，不管用。老人语言挺硬地说：“谁挡都不行，市长来也不行。今夜是筱兰魁的戏， 恐怕我这辈子也只能再看这一回筱兰魁的《拦马过关》。”听罢此言，方知事情的严重性。写到这里，我想起八年前在剧场采访时，见一位老妪在观众席上“坐化”的事，那晚看的也是筱先生的戏，于此，可见先生的戏曲艺术是如何地让戏迷们迷醉。迷醉到宁愿在先生的戏文里告别人世的这样一种非理性的程度。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神话，而是现实文艺生活中很能说明演员与观众之间的情感深浅的事例。
退休后，筱兰魁依然为桂剧的传承不懈努力。
在1993年夏季，全州县桂剧团为参加全国地方戏曲汇演，编写了大型桂剧《血丝玉镯》，并邀请筱兰魁改写剧本并导演。
《血丝玉镯》剧照。
此剧围绕主人公张三展开。张三是个老赌棍，好赌导致家破人亡。从序幕到幕终，张三的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起着重要的作用。为了充分表现这个好逸恶劳的赌徒形象，筱兰魁在设计这个角色时用的是丑角行当。由于演技难度大，他还亲自上阵担任主演。
在这部剧中，张三自杀这场戏，特别精彩也最有代表性。筱兰魁设计了两个高难度的动作：“吊毛”、“僵尸”。
“吊毛”是指演员由原起跳，腾空抱腿在空中转体一周再落地的动作。而“僵尸”则是指演员整个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地。这两个动作，技巧性非常高，难度也相当大。依靠过硬的基本功和全面的素质，时年60岁的筱兰魁依然能做得天衣无缝。在全体演职员的共同努力下，此剧荣获了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和全国地方戏曲交流演出（南方片）特别荣誉奖等诸多奖项。
儿女们说，桂剧是筱兰魁的“魂”，是他魂绕梦萦的事业；戏曲是筱兰魁的“天”，在他心里，戏比天高；观众是筱兰魁的“根”，他深深扎根于人民群众当中，“只要你爱看，我愿演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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